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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河“表里”——潼关,岂止是一个地理的“关”

2022-10-08 16:13:04 272

摘要:战与诗若要触摸中华民族的战争史,哪能置潼关于不顾呢?潼关因水而得名。《水经注》载:“河在关内南流潼激关山,因谓之潼关。”建关最早追溯到东汉,当时为防西北羌戎进犯,威胁东京洛阳,于是在函谷关西侧设隘建关。隋代南移数里,武则天时北迁塬下,形成今...

战与诗

若要触摸中华民族的战争史,哪能置潼关于不顾呢?

潼关因水而得名。《水经注》载:“河在关内南流潼激关山,因谓之潼关。”

建关最早追溯到东汉,当时为防西北羌戎进犯,威胁东京洛阳,于是在函谷关西侧设隘建关。隋代南移数里,武则天时北迁塬下,形成今日潼关古城旧址。

黄河、渭河交汇处 樊潼顺 |摄

史书极言潼关之险之难之美。

“秦有潼关,蜀有剑阁,皆国之门户。”这是《春秋传》的评价。

康熙皇帝赞誉潼关为“天下第一城”。他的孙子乾隆皇帝也不甘落后,在古潼关门户金陡关横额上,御书“第一关”三个大字。

就连素有“天下第一关”之称的山海关,也不得不承认:“畿内之险,惟潼关与山海为首称。”

高峻的秦岭和滔滔的黄河,曾一再把中国历史逼到了这狭窄的通道上。

帝王与后妃、将军和士兵、赶考的书生、被放逐的官吏、逃难的百姓……他们磕磕绊绊,不绝如缕地从潼关道上迤逦而过。

马蹄声声,由远及近扬尘滚滚,李世民身披战甲,御马踏风而来,在秦王寨屯兵养马,准备西取长安,成就一代帝业。英气勃发的少年写下了豪迈昂扬的《入潼关》:“崤函称地险,襟带壮两京。”

黄尘古道上,中年杜甫踽踽独行。“安史之乱”后的唐王朝,盛世一去不返,忧国忧民的诗人亲见一派凋敝情形,挥笔一蹴而就,名篇《潼关吏》遂成:“丈人视要处,窄狭容单车。艰难奋长戟,万古用一夫。”

不满上层腐败而辞官闲居,屡召不赴的张养浩,却在60岁上因为关中大旱拜陕西行台中丞,星夜兼程奔赴任所。途经潼关,睹灾民惨状,感历代兴废,西望旧都,发出振聋发聩的呐喊:“兴,百姓苦;亡,百姓苦!”张养浩倾囊以赈灾民,四月之内未尝家居,不遑寝处,终因劳瘁而卒。消息传开,“关中之人,哀之如失父母”。

原来,潼关竟是一座诗城。要么不进,入关便是半个诗人。

我的车子一入潼关城,心陡然起了波澜。在奔涌狂放的大河与山峦的影像中,历史开始活起来了。

春秋战国,晋据潼关以制秦,有春秋五霸之举;秦得潼关,剿灭六国,成千古一帝之伟业。

东汉建安十六年,赤壁之战中失利的曹操进攻西凉,数月强攻无果,只得用计离间马超等西方群雄,控制潼关,稳固了其北方势力。

公元756年,哥舒翰被迫出关,二十万虎狼之师血染黄河,震动京师。

唐玄宗何尝不知,“河曲回千里,关门限二京。”中国的统治中心曾长久地在中原与关中,在长安与洛阳、开封间游移摆动。如同天平,潼关城是肩挑两京、力压千钧的支点。

然而,险峻如铁的潼关还是失陷了,玄宗仓皇西逃。关墙依旧巍峨,可日已西落,马嘶阵阵,它们向长安城投去最后一瞥怜悯的目光,似乎已看到那些华丽的金宫银殿,即将化作一捧焦土。

繁华尽,风云歇。白居易披着一身烟霞而来,立马驻足,幽幽吟诵起《长恨歌》:“天长地久有时尽,此恨绵绵无绝期……”

明朝末年,李自成六战潼关,孙传庭战死。故此,《明史》有“传庭死,而明亡矣”的说法。

在这么一个弹丸之地,史书记载的大小战事近百次。得潼关者,东可逐鹿中原,西可轻取长安。难怪多少帝王为其安危而寝食难安,又有多少将帅的声名与荣辱系此一“关”?

漫山遍野的英雄冢,恐怕无以为计。却因着他们的存在,古老的潼关便蒙上了一层凄绝的悲壮。

诗人们写尽了这山关形势以及慷慨悲壮的情愫。“荆山已去华山来,日照潼关四扇开。”那是韩愈。“十里晓鸡关树暗,一行寒雁陇云愁。”那是温庭筠。“行行潘生赋,赫赫曹公谋。川上多往事,凄凉满空洲。”那是岑参。“河流大野犹嫌束,山入潼关不解平!”那是谭嗣同。“瓦砾纵横十万家,潼关依旧障京华。”那是老舍。

当金戈铁马远去,烽烟战火散尽,那些诗词随古城的倾圮而散落在残砖碎瓦间,珠玑般叮咚滚动,俯首能捡一把。

潼关,承载了太多战乱,也承载了太多的文化,凝重得化不开了。

关与城

姚雪垠的长篇历史小说《李自成》,开篇就是“潼关大战”。他自述曾经过周密考证,“小而险要的潼关城,没有北门,只有东门、西门、南门和上南门。”可如果没有北门,从风陵渡上岸后如何进城?

我到潼关博物馆求证,疑惑顿消——潼关是有北门的,只是潼关的北门向西北,在北水关附近。东门则朝东北,西门向南,南门向东南,都是依其独特地势而建。

不能不惊讶于古代建筑师的智慧。如此设计,既增大了对攻城军队的射杀范围,门前狭小的三角地带又避免了敌人大规模集结。

从某种意义上讲,古代的战争史,也是一部城池的攻防史。在那个冷兵器的时代,攻城往往会伴随着极高、极可怕的伤亡率。历代中原统治者,都特别偏爱建立在城池防守基础上的“非攻”军事防御手段,也许正是得益于高度发达的筑城技术和城防之术。

潼关黄河风景区 田明星 | 摄

“城池”,城为墙,池为水,一座高大的墙不够,还要配上一条护城河,为的是“固若金汤”。即使外面八方风雨,天翻地覆,只要城不破,政权的根基就在,“四塞以为固”的中国在四四方方的城墙庇护下,码着方块汉字,从容又体面地延续着辉煌而伟大的中华文明。

然而,到西门遗址一看,那种据关临险的气象,早就不复存在了。唯有残存的古城墙还断断续续地起伏着,孤独地兀立在天地间。两侧衰草下裸露着厚厚的垣基,昭示曾经的恢弘。自黄河岸上突兀崛起的秦岭,就压在那虽已破败,却仍旧威风凛凛的城墙上。

黄河天堑、苍茫秦岭、千古名关,三个相互映照的历史意象,在眼前叠而为一。脑中突然弹出几句歌词:“黯淡了刀光剑影,远去了鼓角争鸣”,“湮没了黄尘古道,荒芜了烽火边城”。电视剧《三国演义》中,讲了不少关于潼关的故事,无怪乎,片尾曲如此贴情切景。

著名的十二连城,城池已损毁殆尽,只是沿着山岭,每隔几里便耸起一座土墩—— 度传递到长安。从潼关通往关中的通道“禁沟”,也被重兵把守起来——这条纵贯南北的沟壑长十五公里,左结黄河,右携秦岭蒿岔峪,古时“灌木丛藤,茂密如织”“细路险与猿猱争”。若敌人想绕开潼关西进,驻守在十二连城的军队可借助有利地形,实施阻击。

十二连城、禁沟与潼关城唇齿相依、相互倚仗。黄巢和李自成农民起义军西攻潼关,都是先夺取禁沟,然后才攻克潼关的。

时至如今,这里的村庄名,多含屯、营、寨、堡这类字眼,位置也大都有关隘性质。可是那些曾捍卫山河的屯啊、营啊、寨啊、堡啊,一个个都消逝了,目睹了一幕幕历史风云的烽火台也已残破不堪。

黄土夯起的烽火台紧贴半山腰筑起,原先的垛口已经坍塌得面目全非。拨开齐腰高的荒草,一个拱形洞口出现在面前。洞口里面,堆满了塌下的夯土土块。

这洞口,应该就是当年驻守烽火台的士卒进出的通道。

这儿是实实在在的古战场。十二连城的烽火正起,城头旌旗猎猎,士兵们枕戈待旦。两军对垒,杀声震天,那“利镞穿骨,惊沙入面,主客相搏,山川震眩”的场面,就在我的脚下。

我听见自己擂鼓一般的心跳,耳畔似乎响起了短兵相接的金铁齐鸣,以及厮杀格斗的酷烈呐喊。

冷兵器时代的战斗怎么个打法,我只能隔着历史的烟云去想象,但浩浩荡荡的大军总是来过的,他们开进人迹稀少的秦岭,嘚嘚的马蹄声显得空廓而响亮,紧跟其后的,是一个个迅速临近的新时代。

保卫黄河

黄河的滔天巨浪未曾撼动、千年战火中岿然不倒的潼关,却在日军炮火中伤痕累累。

抗日战争期间,这个内陆关隘,转为了中日两军对峙的前沿。

1938年3月,日军窜抵风陵渡,隔河炮击潼关。此后七年的狂轰滥炸,潼关古城墙和城门楼受到严重破坏,城内民宅十之七八被毁。居民大多数在苏家村至南留村的“难民沟”中打土窑而居。

黄河岸边,我看到了一座抗战时期留下的碉堡,钢筋水泥浇筑的堡垒上,布满了坑坑洼洼的弹痕,记录着那段抗战先烈们浴血奋战的历史。

日寇到底朝潼关打了多少炮弹?据文献记载,潼关当时有敲钟报警者,1938年钟被炸坏后,敌人每打一发炮弹或扔一颗炸弹,打钟人就朝盆里扔一粒豆子,抗战胜利后,一数豆子,竟然有一万四千八百多粒。1940年农历六月十三日,即轰炸最厉害的那天晚上,有人躲在桥下,拿黄豆计炮响,天明竟盛了大半瓷碗。据说,其间一块横匾不知从哪里打飞到他脚前,上面写着“关门扼九州,飞鸟不能逾”。

日军的飞机亦未能逾越这道关门。又一次,护佑了一个又一个王朝的潼关,以国共两党军队之顽强坚守、英勇抗击,在民族存亡关头筑起了一道“马其诺防线”。

可以说,潼关保卫战牵系着全国战局。一旦河防失守,则向西敌人可放肆地深入西北腹地,向北直接影响到中共中央的安全和陕甘宁边区的存亡,向南则越过秦岭屏障,国家的战时中枢及其军政机关,都将在敌人面前暴露无遗。

所幸,除陕北府谷沦陷数小时外,日军终未能越雷池一步,陕西寸土未失。

抗战时,中共陕西省委的活动范围包括陕西的关中、陕南和甘肃天水一带的国民党统治区。为指导党的工作和抗日救亡运动,1938年1月21日,中共陕西省委创办省委机关刊物《西北》。正在延安的成仿吾和吕骥,震于时艰,激于义愤,不失时机地创作出了《保卫陕西之歌》,发表于《西北》第24期。

成仿吾的词沉雄悲壮:“为了保卫家乡、土地、老婆、娃娃、生命、财产,咱们排成队伍,一起拿起枪杆。八百里秦川到处燃起抗日的烽烟,让日寇的鲜血染红泾渭河水……”

吕骥的曲,音节劲拔铿锵,让人情不自禁热血澎湃,即使伴着黄河的怒吼,以及震耳欲聋的枪炮声,依然响亮。

落日如轮,对岸是暮色中隐现铁青色的中条山。在那里,“秦军”曾夜渡黄河,在飞机的呼啸中,在秦人血肉模糊的身躯上爬了起来,与侵略者殊死战斗,“八百愣娃跳黄河”的故事流传至今。央视剧《兵出潼关》,拍的就是这段保卫潼关的历史。

到了潼关,才能理解于右任的那句“河声岳色无惊句,写出秦人血战功”。

抗战期间,潼关全县有3799名青年参军抗战;构筑河防工事,男女老少下工地运沙石、砸石子,有人赶牲口进秦岭驮木头,有人送来家里的门扇、床板;日军炸毁陇海铁路,潼关军民便合力挖出14.6公里长的交通沟,运输了数以万计的伤员,保证了几十万抗日军民的物资供应。

老城老巷

硝烟散去,“锁天中枢,控地九域”的军事雄关,又成了三省五县通衢之地,潼关古城便恢复了水陆码头人声鼎沸的繁盛。

陇海铁路通车后,这座古老关城迎来了它空前繁华的时代,关城内外街巷纵横、店铺林立、屋舍弥望,南腔北调的商人、旅客汇集于此,穿旗袍、登高跟鞋的时髦女郎招摇过市。

20世纪50年代,因修建三门峡水库,处于渭河下游的老潼关被划入淹没区,整个县城南迁至几公里外的吴村。轰然倒下的废墟上,留下一声无奈的叹息。

潼关县小麦开镰收割早,被称为“关中第一镰” 视觉中国|供图

当时,正是中国经济最困难时期,新城区建筑材料短缺,群众只得拆掉城墙、关楼,那些不知浸染过多少边关士卒鲜血的城砖,被源源不断地运往新城,垒成了院墙,埋进了房基。砖瓦错落间,静默着匆匆数千年的辉煌与沧桑。看着这些老砖打成的新墙,一种难以言状的惆怅油然而生。

县城里的不少街巷依然沿用过去老潼关时的旧名,“金陡街”“桃林路”“书院巷”,潼关人就是用这样简单的方式,唤起与老潼关千丝万缕的联系。

搬迁前,老潼关县城内有50多条巷子。著名的第一巷、朱家巷等都已完全拆毁,唯有水坡巷因地势稍高,不在当时设定的水位线下,幸免于难,许多明清时期的老宅子得以留存至今。

午后,巷子异常静谧。80岁的宇万枝坐在门墩上晒太阳,陷入悠远的回忆。她并不清楚这座宅子究竟建造于何时,宇万枝只记得,她们一家搬来已超过60年,住过三代人。

老人身后,乌漆大门的漆面斑驳脱落、门扣锈蚀变色,而高翘的屋檐,依稀可见当年辉煌的模样。从考究的“门当”以及门楣之上雕饰精巧的“户对”,可知昔日主人身份地位不俗。古人的“门当户对”之说,大抵就是从建筑学中延伸出来的吧。

门前有一棵古槐树,凌空横跨在巷正中,巷内人叫它“卧龙槐”,传说是乾隆皇帝亲手所栽。相传乾隆过潼关时正值酷暑,一行人饥渴难耐,听说水坡巷有口唐代古井,便到这里饮水解渴,饮后连赞“灵水”。

如今,老巷家家都用上了自来水,但还是有不少人乐意到古井取水,一些讲究喝茶的人说井水清冽甘甜,泡出的茶更清香味醇。

水坡巷北面黄河,夹在印台山和麒麟山之间,山峰成了古巷最坚实的拱卫。抗战时,为躲避日军设在山西风陵渡一带大炮的轰炸,潼关县城的一些政府机关相继迁至水坡巷内。

这么一条全长只1公里左右的小巷子,还住过不少风云人物。康有为戊戌变法失败后,曾短居沈家,据说留下一幅字“龙飞凤舞,风到月来”,想是要表达顺其自然的心境。抗战期间,卫立煌以及从德国留学回来奉命驻守潼关的蒋纬国,都住水坡巷。他们在这里或指点江山、挥毫泼墨,或沙场点兵、抵御外侮,也让街头巷尾、田头地角、茶馆酒肆,平添了许多口耳相传的故事。

巷子自西向东徐徐爬坡,蜿蜒出一个V字。我看到,许多老房上挂着大锁,已是人去屋空,残垣败瓦赫然在目。据巷里老人讲,古城拆毁前,巷子住了2000多人,现在只剩百余人了。巷子窄、路不平,汽车进不来,摩托也骑不动,年轻人嫌生活不方便陆续搬走,只留下老人固守家园。近些年总有人到古巷来收老物件,他们要看好这些传了几辈人的古花窗、脊兽、猫头瓦……不能卖,更不能让毁了!

老祖宗留下的东西,也许现在看来并不那么实用,而对于一个古老的民族,这些遗存却弥足珍贵。

遍地老腔

“盘古开天辟了地,女娲来到黄河地……天下黄河十八弯,宁夏一弯到潼关……”一人起头喊号子,众人帮腔满台吼,近乎原始、苍凉悲壮、粗犷豪放的黄河老腔撼人胸腑,随着听众酣畅淋漓的叫好声,台上台下浑然一体,好不热闹。

这是发自雄浑的关中大地深处的声响,抑或是渭水波浪的涛声,也像是骤雨拍击无边秋禾的啸响,甚至让人想到柴烟弥漫的村巷里牛哞马叫的声音……

小朋友在潼关县黄花种植基地玩耍 视觉中国 | 供图

我在这腔调里陷入遐想,潼关城内商贾云集,酒肆如林,行人摩肩接踵,车水马龙;城外,黄河上百舸争流,轻快的往来于秦晋之间,艄公们光着膀子,号子声此起彼伏。

音乐专家们考证,老腔的源头远自西汉。

汉高祖元年(公元前206年),朝廷在黄河、渭河、洛河三河交汇处的潼关设船司空衙门,专管黄河、渭河船库和水运事宜,后改设船司县。西汉王朝在这里首开漕运通道,全国各地的大批粮食和物资源源不断地输送至都城长安。

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,潼关黄河水上船运业日渐兴盛,响彻天际的船工号子时常回荡在黄河两岸。

乾隆年间,潼关古渡达到鼎盛时期。据《同州府志》载:每逢晴日,大小舟船往来于河上,有客船、货船、游舟,星罗棋布,飘忽无定,煞是壮观。

据黄河老腔市级非遗传承人陈孝宽说:“船工们从不行哑巴船,拖船下水唱‘威标号’,接着是‘起锚号’‘搭篷号’……”

船工号子衍变而来的老腔,成了黄河汉子不屈服困难险阻,最朴实也最有力的宣誓——这是黄河的另一种咆哮。

2006年,老腔被列入首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。

秦地的古老摇滚,老腔,被认为有两大重要分支,潼关人称其为黄河老腔,而传唱于华阴一带的则被称为华阴老腔。尽管二者同宗同源,后者近些年似乎名头更响。

潼关的老腔艺人们很早就感受到了危机。2009年,秦东镇原公庄村党支部书记陈孝宽组织村上有些基础的老腔爱好者,成立“黄河老腔艺术团”。队伍很快发展壮大为平均年龄60岁以上的一团,和以中青年艺人为主要力量的二团。再后来,又有了“黄河老腔幼儿传承团”,重点培养五六岁儿童,希望娃娃们将来让老腔唱响大江南北。

老腔本是皮影戏的乐队,唱戏人在后台是皮影戏,唱戏人跑到前台吼唱就是老腔。“老辈人的戏箱子没了,乐队只能自立门户。”陈孝宽一向清楚,老腔艺人大都是普通农民,他们有着一种天生的本领,那就是从苦难中提取情趣。

唱腔不似专业演员那般圆润,却自有另一番高亢;唱词土得掉渣,却能让人吼得热闹。之所以能流传千年,就是因为朗朗上口,而且,人们在村路旁、山坡上、河滩边随时随地就能吼两嗓子。

秦东大地上的老腔艺人们,把这一声吼从幕后吼到了台前,吼到张艺谋的电影里、《白鹿原》的话剧舞台上、春节联欢晚会的演播厅中。他们甚至漂洋过海,吼到了美、韩等国的音乐厅里。

潼关,不再是一个军事地理意义上的关,早已凝固成一个响当当的地名。(当代陕西 梁芝芳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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